2012年1月22日 星期日

身價


這麼可愛的女兒 在父親的眼中是天價
 文 / 鄭春鴻

人,有所謂身價。人的身價不是出娘胎就有定數的,也不是一輩子的身價都不變的。我們常聽人說:「年輕人比學歷;中年人比資歷;老年人比病歷。」雖不中,亦不遠矣。的確,不同的年齡,不同的人生階段,衡量身價的標準確實有所不同。
我們經常發現,癌症病人與癌症病人一見面,不到十分鐘的交談,就好像老朋友一樣可以推心置腹,不論是大學教授或是老農民,幾乎不靠對話,單靠眼神的交換,就可以彼此安慰和取暖。是什麼打破他們社會階層的差異?是什麼推開他們彼此的籓籬呢?是什麼讓他們忘記自己原來的身價呢?當然是癌症,更直接地說就是死亡。雖然癌症不代表死亡,但是它顯然比較重地、再次地提醒了我們,人終歸一死。
死亡讓人又回到剛出娘胎時的原點。
英國女小說家夏綠蒂.勃朗特 (1816-1845)在《簡愛》裡有一段話:「我不是根據習俗、常規,甚至也不是血肉之軀同你說話,而是我的靈魂同你的靈魂對話,就彷彿我們兩人穿過墳墓,站在上帝腳下,彼此平等。」
的確,或許在平常,一個大學教授和一個農民彼此覺得在思想上可能少有交集,但是當大家都已經看到生命的終點線,就會赫然發現,我們原來有共同要面對的問題,而且世俗身價越高的人,要面對的問題好像越複雜、越困難;對自己的過往,似乎就越見窘態,難以自圓其說。反而那單純過簡單生活的人罣礙甚少,輕鬆多了。偶爾大學教授和農民會說起「身價」的事,我們會看到那個高身價的大學教授露出不自然的苦笑,因為此時大家都躺在床上,大家都吃不下、睡不著,化療打下去,大家都會吐會拉。什麼撈什子身價,人的一生不過是一次短暫的踏青,大家不過是一起出去郊遊,各看各的風景罷了!
大學教授和農民在癌症醫院裡,成為室友之後,經過十分鐘的交談,他們互相覺得,彼此更像同學,病房就像教室。他們的級任老師,不是別人,正是死亡。這樣的教室,本來應該開放給更多健康的人來上課,但是大家都忙,沒有福氣來先修這堂課,否則,人生會過得更美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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